当杨澜出现在繁华的北京街头,在喧嚣的人群中显得单薄和削瘦。尽管已经做了一年多母亲,但从体形上看,杨澜和当年在美国学习时几乎相差不多。
无论是初次见面还是经常打交道的圈内人,杨澜一律以很谦和的口气统称为“老师”,这一点大概最能显示出她还保留着内地主持人的习惯。当然,从她的神情中,感觉更多的是她的实在和坦诚。
近期,杨澜在京城几次逗留的时间都比较长,除了做她自己的《杨澜工作室》和《百年叱咤风云录》,主要是参与30集大型文献纪录片《新中国外交》的拍摄,担任该片的主持人。
《新中国外交》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外交部外交史学会、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学会和北京电视台联合摄制,是建国50周年献礼片。
在《新中国外交》剧组,笔者观看了一些已经拍完的杨澜主持的镜头,感觉与以往的这类节目相比,最大的特点就是不对着观众说话。她所做的就是这样一项工作:为了主持好《新中国外交》去收集、准备材料,在工作的状态中,介绍新中国50年的外交风云。“这是一个比较好的创意,我表现的是我的工作过程,因此不可能在收集素材时,和观众说什么。我和导演说,千万不要让我假深沉。由于这是我本身工作的一部分,因而也不会有什么表演的成份。我在美国三年,有两年是在上学,后边是和美国的电视台合作过一些片子,主要是纪录片,以纪实和新闻报道为主。而不是像这样的大型纪录片,需要一些诗意的东西。
杨澜到香港凤凰卫视台工作已有一些时日,笔者问她有没有比较过与内地的主持风格、要求有什么不同。
杨澜认为,首先是两个台的性质不一样,凤凰台是商业台,处在一个商业竞争非常激烈的环境中。中央电视台是一个官方台,在很多方面具有垄断地位。“当你需要做的事涉及到官方背景的时候,优势是不可同日而语的,观众的接触面也是不可同日而语的。凤凰台的优势是比较灵活,它的选题包括主持人对自己的把握,有很大的自主性,不太需要去符合某种框框。同时,我还做自己节目的监制,因此考虑的问题要比过去多得多。比如要考虑预算,到一个地方去可不可以带一个导演,带一些什么样的设备和其他人员等等。还有一个是刚去时,我不知道他们希望我有什么样的风格。开始时,有的说是否应该多去适应港台的观众,包括学一点港台的腔调,甚至有的跟我说,你应该做得像台湾的‘非常男女’的那种感觉。其实我的想法不是这样。我觉得我的事业应该更广泛。我到凤凰台不是为港台的观众去的,它是一个在亚洲地区有影响的电视台,而我把我的目标定在全世界华人而不仅仅是某一个地方。要做这样一个主持人,我觉得对自己本民族的文化应该比较了解,然后是一种很国际化的形象,如果说有形象参考的话,那么我对欧美的记者参考得多一点。我把自己搞得很职业化,而不是放在一个搔首弄姿的地位。也就是说,我要成为一个信息沟通的桥梁,而不是信息的障碍不是把别人的注意力分散的东西。
“那么你是否觉得凤凰台更能展示你的才华?”
杨澜觉得不能这样比。“在中央台的日子是我刚刚起步的时候,给我奠定了基础,包括观众对我的了解。而到香港,主要是从个人的情况出发,因为我先生在这边做事业,我不可能到北京来工作。既然去了,我觉得应该充分发挥电视台所具有的条件,它最大的优势是处在信息高度集中的环境中,你永远不会闭塞。信息非常迅速和多样化,包括声音也多样化,偏左偏右的、不中不右的,因此你可以一直和世界在接轨。另外一个就是它不负担官方喉舌的任务,所以在我的创作空间,的确能给我一个很大的自由度。我的工作从观众的收视来说,肯定不能和中央台比,但从事业的角度来说,你做的东西是你想做的,而且基本上可以说你想说的话,这对于一个记者来说,已经不能再奢望什么了。另外由于观众是各式各样的,因而也可以得到不同的反馈,使自己在报道中能够更客观更准确。”
笔者问杨澜对内地主持人有什么看法,与香港比各有些什么欠缺。
杨澜觉得主持人经常是被节目限定住的。很多有才华的人,因节目的形式没有太多的突破而难以突破。如果将内地和香港的传媒相比,她认为有一点是很明显的,那就是香港的从业人员的敬业精神很强,“我们内地的一些人比较懒,而且由于他们在当地一般都有一定的实力,所以也喜欢摆谱。像我们在香港做节目,完成工作后,是很少在外面和采访对象一起吃饭什么的,一般是工作完就走。但香港的传媒人士也喜欢问一些私人问题,我刚去的时候,就有人问我一些家庭生活方面的问题,包括‘你老公要是有了外遇怎么办?’之类。”
不用说到外地做一些事情包括主持《新中国外交》,仅是完成凤凰台的工作,杨澜觉得自己已经在超负荷运转了。“比如说,每周一集的《杨澜工作室》,加上我一共只有三个半人。包括导演、资料收集员和我。在人家创作的基础上,从采访提纲到后期编辑,应该说主要都是由我来完成的。另一个就是每天15分钟的小专题片《百年叱咤风云录》,这是我们从世界各国的回顾性的纪录片中摘的,我主要负责主持部分,由于每天一集,所以工作量也很大。这两个节目就把我每周的7天全部占用了。由于我本身的工作就很紧张,因此我到《新中国外交》做节目时,每天都是十五六个小时的工作,早上五点半起床,晚上一直干到十一二点,搞得大家都生病,他们就开玩笑说你赶快走吧。”
“据说你的儿子叫‘吴所谓’,真名叫什么?对于他有些什么样的打算?”
“‘吴所谓’是我们开玩笑说的。觉得对名字没必要那么认真。真名当然不能公布。我们现在没有让他学外语,也不准备让他小时候就去香港或国外生活,我们希望让他从小受到更多的中国文化的教育和薰陶,使他有中国文化的根。
由于经常外出采访做节目,笔者问杨澜和先生吴征在一起的机会是不是也不太多?
杨澜笑笑说:“那还是很多的,因为我一个月里有10天左右在外地,坐著飞机来回跑,就像一些城里人“打的”上班,其余时间还是在一起的时候多。”
“愿不愿意谈谈家庭生活中的情况?”
杨澜大笑起来,歪着头问:“这是我不太喜欢谈的。读者喜欢听,是不是?不过我也理解。反正我和吴征过得不是平常人家的生活。他在香港亚洲电视做营运总裁,工作压力不是一般人能想像得到的,每天光是打电话、处理文件就要到晚上两点来钟,那我就陪著他。前一段时间,我们两人到外面去度了次假,跑到一个海岛上,与世隔绝地玩了一星期,觉得很幸福,我们两人的感觉,像是又在谈恋爱了。”杨澜又大声笑了起来,而且笑得很开心。“我觉得人有空还是应该放松一下自己,老在高压的环境下工作,对自己以及伴侣的压力都会变得很大。他有时说,你要是没名就好了,就可以踏踏实实地在家做太太了。我也说你要是不那么忙就好了,晚上能有空到外面吃顿饭什么的。不过我也想,人一辈子要是总是很平淡,恐怕也就没什么意思了。趁着年轻以及家里人都很支持,应该再苦干几年。当然不能老是这样一个节奏,但该拼的时候还是应拼一下。我觉得,自己可以干到四五十岁。”
在《新中国外交》剧组,笔者看到杨澜在京城的许多地方如天安门、圆明园、外交部、外国驻华使馆等地主持节目,衣服也换了很多套,因此笔者问她主持这个片子是否过了把时装瘾?
杨澜笑笑说,其实最多换了七八套,“因为你是集中看,因此显得比较多。但在30集里,就不显得多了。”
“平常你对时装有什么标准和想法?”
标准和想法就是不要多费事。早晨能够多睡会就好,不希望早晨起来要花很长时间去搭配很多东西。一般还是喜欢穿现成的,搭配好的穿上就走。也比较喜欢直线条的东西,不喜欢累赘的,在衣著方面可以说没有什么特点。”
“在主持节目时,是人家安排还是你自己选择衣服和发型?”
“这一点在香港还是非常职业化的,一个电视台从发型、化妆到服装都有专门的人来负责,这点比我在中央台时要省事多了。我在中央台时刚刚出道,当时电视台还不允许服装赞助,所以我几乎把所有的工资都买了衣服,而且搭配得乱七八糟的,现在看起来都觉得非常可笑。现在在香港可以省很多心思。”
作为一名主持人,杨澜目前在自己的领域里无疑是位成功者。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都有自己的理想,因此笔者问她小时候是否就想过做一位公众人物?
杨澜:“中学时我想做的事是,将来去处理垃圾。当时我的化学和物理成绩很好,我就想美化城市环境。后来,想当过记者,觉得记者也不错。”
“为什么没有留在美国做新闻或其他方面的工作?”
“重要的是不想在那里当少数民族。还有就是觉得留在美国做节目,需要考虑美国本土观众的需要和所好,这样由于文化、历史等背景的不同,做节目就会比较累,所以最後还是没有留在那里。
(摘自《华声日报》1999年4月号,秋原文。)